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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但凡开车上路,就会看到小黄车、小红车、小蓝车穿街过巷。有时候唯恐躲避不及,即使路两边靠满违章停车的私家车,也要耐着性子等自行车党通过。

老司机都知道这句话:撞车也别撞人。

限号有时让人比较尴尬,这也无形中增加了我对司机的沟通。印象里,出租车拉活非常写意,有时基本看心情,一些路段不论怎么招手人家是不停的,往往会给出“不实惠”的理由,这也让很多人对出租车司机又爱又恨。

不过最近的几次出行好像颠覆了我的固有认识。

三餐生花生豆

A司机黢黑干瘦,是个龙庆峡的出租车司机。一上车他就开始嚼花生豆,一边吃一边吧唧嘴。

——“师傅,出车还带花生豆啊?”

——“哎,一天没吃饭,垫吧垫吧”

一路上没什么事可做,手机没电,虽说专车都可以充电了,但黄白相间的出租车还是老样子。和司机聊了两句,师傅口音听不出北京味,倒有点河北腔调。他早上五点多出车,从住家到市区里一两个小时,拉一天活没吃饭。

——“不怕低血糖么,吃点包子什么的多好。”

——“习惯啦,习惯啦。”

他说天儿热,带包子带饼一来车上有味,二来需要喝水,喝太多水的话就需要找厕所。在北京厕所难找,即使碰到了也得排队,随地撒倒是也行,但就怕贴条,一次200。

他每天干12小时,之前住在三环外的一处地下室里。北京新规出台以后,地下室不让住了,他不得不和老婆孩子搬到延庆,因为那儿房便宜,就是自己来回来去得小两个小时。

师傅说,本来我上车的地方是不拉的,但今天活拉的少,心里一想就载了。但一听我到的地方近,就赚20,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继续吧唧花生豆。

我尝了一个,这花生豆还是生的。

骂街共享单车

一天在酒仙桥,上了司机B的车。一上车司机起步,差点别到一辆小黄车。

他开始骂骂咧咧。

因为平时一直采访创业者和投资人,听有个投资人说,共享单车抢了出租车司机的短途低端客户,专车抢了高端客户,上下两刀切走了一大片本应该属于出租车的生意。我想到这,也觉得他怪不容易的。然后我就和他聊了两句。

司机B不想干了,他有点存款,想买辆大众开专车。事实上,他对骑共享单车的骂骂咧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一直有气。他们公司出租车司机很多都不干了,每次回队,看到车场一大片老司机交还公司的车停在那里没人开,他心里不是滋味。

司机B干了很多年了,他自嘲自己除了开车啥都不会。一聊到这,他开始倒苦水,累死累活一个月赚4000,但专车要是同样的劳动能赚小1万,心里不平衡。

我的这个单是滴滴派的,因为我平时做事不着急不着慌,让司机楼下等了很长时间。我上车的时候,他在微信群里和朋友闲聊,这是他们自己的微信群,七八个人,大家都用骂街逗闷子,时而问候对方家里的女性亲属。

——“车咋不贴膜,多热。”

——“出租车都不贴膜,公司不让。”

他把玻璃摇上,开了空调。司机B说之前最爱在地铁站趴活,因为地铁里的乘客路线相对固定,他挑一些不堵的路段走,一些路上招手的自己不爱接。但现在地铁口趴满了共享单车,除非路很长,一般都骑车了,司机B的活比之前少了三分之一。

我瞧了一下,他用的是红米手机。

用他的话说,出租车司机其实还是挺羡慕开专车开快车的,一来他们不用交“份钱”,二来赚的多。赚钱估计的确是多,但好像也不是特别乐观。

暴利与找工作

那时候北京还有一大批快车,我和一个司机闲聊。司机C家是深圳的,当时他开快车一年多了。他说他哥前两年就开滴滴在深圳买了一套房。

——“你也买房了么?”

——“买个屁,前两年行,现在不赚钱。”

他哥当时拉滴滴,全家人也都知道,唯独不知道的是一个月赚多少。他哥赚钱也不跟他说,后来他实在找不到工作去拉滴滴,那时他哥才告诉他。

这个月司机C赚了5000多,平时下午出车干到夜里,他不干全天的。当时北京网约车法规已经出台了,司机C的牌是外地的,我打车的时候离法规执行还差15天。

——“以后还能干么?”

——“看情况吧,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这回又没了。”

之前看到一个数据,在滴滴的“暴利时代”说是差不多有1000个司机可以赚100万以上。我没考证过,粗略想想可能更多些,但他们毕竟属于一小撮人,可能百万量级的司机们并没那么好运,后进来的,用司机C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个工作。

——“混口饭吃而已。”

我不知道司机C最后去了哪,对于我来说,他只是我手机中通话记录中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对于跟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我祝福他能再找一份工作,但一想到他,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茫茫人海中,谁又是下一个失业的人呢?

不怕事的黑车

有一天晚上回家,走在路上。让我玩的快报废的6 Plus又快没电了,小风吹得浑身冷,心想手机比我娇贵,遇寒肯定关机了,就攥在手里面。

专车、出租车全没有,走了几条街,我看到一个挂小红灯笼的车停在路边。挂个小红灯其实就是黑车,司机脚丫子放在方向盘上,横躺着在抽烟,放着90年代的流行歌。

——“师傅我去XXX。”

——“70。”

——“不是吧,专车才58。”

——“那我也没说贵多少啊。”

一想到的确路上没车了,找车找的很辛苦就答应了。司机D之前拉快车,外地牌子,和司机C一样。现在不让干了,就又拉黑车了。他碰上过“劫道”的,对方穿着没号码、没警衔的制服,两个没号的车一前一后把他别路边。

——“后来怎么着了?”

——“跟丫挺的干。”

要下车,他们拿着棍子要钱,不下车就当当当砸车玻璃。最早他没经验,以为真是警察,交了6000。后来他跟乘客说碰到这事就把车窗摇上,求乘客帮忙,说是自己亲戚。这帮“假警察”敲玻璃司机D不理他们,他们看司机和乘客“勾兑”好了,又知道自己理亏,也就不敢怎么着了。

——“我以为你要下车跟他们干架呢。”

——“干啥干,要干撞死这帮孙子。”

师傅接着说,这伙人其实是附近停车场看车的保安,不知道哪淘换的警服,平常晚上手里拿着棍子专门过来“抓”黑车司机。他有个哥们开奥拓的,之前也被“贼”(一声)上了,也是被别了,那哥们愣是一脚油撞开了前面的没牌车跑了,“假警察”追了一段,没撵上。

这台“小红灯”起步十块,不打表。他也可以干快车,但平台要抽成,想着还不如干黑车,就把软件卸了。

我平常在北京东边多一些,之前在青年路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摩的、骑摩托的和电动三轮车。最近一次去的时候,发现人少了,取而代之的还是熟悉的一大片花花绿绿的共享单车。

我知道,这样一来一些生存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失去了一个谋生的路子,他们也许现在还在五环外面某个城中村或是民宅里过活,但共享单车、共享汽车的出现的的确确影响了这些人的生活。

《中国合伙人》电影里也说,曾经90年代出租车司机的工作是让社会羡慕的,然而今天我再去和他们闲聊的时候,似乎没有人以这件工作为骄傲,他们更多的把这样一件事当成糊口的手段,有些干了20年的司机盼望着早点退休。

科技、财经占据了我大量时间,每天我扑在这些日新月异的消息上、稿子上,曾几何时我们为探寻一家公司的商业模式乐此不疲,一方面我们每天鼓吹科技带来的美好,另一方面我们歌颂那些巨头公司的创始人们,但现在想想,我们众多报道中唯独被忽略的,恰恰是在这些平台之下生活的普通群众。

记得某巨头广告LOGO是科技带来美好生活,然而实际上真是这样么?

带给谁美好生活?

看到他们的今天,我想着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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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金林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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