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市医院儿科重症监护病房内,父亲滕某祥重新回到孩子身边。
5日,隔着育婴箱,透过那个小小的窗口,滕某祥再次看到女儿。她是那么的小,出生仅8天,体重只有1.2公斤。她又是那么的弱,全身插满了管子,静静的,一动不动。
在抛弃女儿后的第三天,滕某祥夫妇现身,讲述弃女背后的隐情。
女儿出生患先天性心脏病
2日到4日,女儿不在身边的3天里,44岁的滕某祥夜不能寐,妻子龙金丽以泪洗面。7岁的儿子尚不能理解家中沉重的气氛,一直追问:“妹妹去哪儿了?”
滕某祥是四川岳池人,妻子龙金丽是广西人,比他小14岁。两人在广东佛山打工时,经人介绍相识、结婚。2010年,两人有了一个儿子。
滕某祥长期在陶瓷厂打工,去年,老板的厂子从广东佛山搬到南安官桥,妻子跟了过来。龙金丽患有甲亢、高血压和贫血。二胎政策之后,龙金丽一直很想要个女儿,他们到处求医。
去年11月,龙金丽怀孕了,一家人很开心。
今年4月28日,女儿早产,体重1250克,又有轻度窒息,被送进保温箱。因为不吃东西,又一直哭,当夜医院就下发了病危通知书。经过抢救,女儿活了下来。接下来的3天,滕某祥又先后几次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名,女儿也一直在抢救中,手脚留下很多针孔。
5月1日,滕某祥夫妻俩的心沉到谷底:女儿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必须手术,费用在10万元以上。在过去的几天,为了抢救女儿,滕某祥已经花去了5万多元,其中一部分还是借来的。
站在围观人群中他看着女儿被抱走
该怎么办呢?滕某祥内心茫然,他请教了好几个朋友。工厂附近的餐馆老板建议他发起众筹,帮他填好材料,只差医院出具的病历证明。然而更多的朋友是泼他冷水:“像你女儿一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别人凭什么帮助你。”众筹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滕某祥摸了摸口袋,银行卡里只剩下4000多元了。这时,一个念头出现在滕某祥的脑子里,“要不,把孩子扔到外面,应该会有人帮”。
他知道这个念头是错的。“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滕某祥说,几年前,70多岁的母亲出过一次车祸,伤到了腰,留下了后遗症。来到南安之后,滕某祥的母亲又从楼梯上摔下来,引发旧患,回四川动过一次手术。而且,这几年为了给妻子治疗甲亢,家中基本没有存款。
几经挣扎,滕某祥把他的“计划”告诉了妻子,龙金丽痛哭不已。
2日上午6时,一夜没睡的滕某祥抱起了女儿,妻子拉着他,哭着说:“我们再想想办法筹钱,好不好……”滕某祥还是走了。
在官桥镇区一家酒店门前,他第一次将女儿放了下来。因为不舍,滕某祥又回来抱起了女儿。20多分钟后,滕某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此时他用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孩子留在身边,就连一线生机也没有了”。于是,他第二次将女儿放了下来。
“我一直没敢离开,躲在旁边看着。我想,如果最后没有人要她,我就抱走。”8时30分许,站在围观人群中的滕某祥,看着女儿被民警和医生抱走。
抵不过心中的愧疚主动到派出所自首
从女儿被抱走那一刻,龙金丽一直在哭,两天的时间,除了几口水,未再进食。而滕某祥一天要工作12个小时,回家还要辅导儿子功课,又要照顾妻子,只有到夜里,想起抛弃女儿,他怎么都无法安寝。
愧疚在一层层累积,4日达到临界点,这天下午,夫妻两人决定找回女儿。滕某祥来到官桥派出所,主动承认孩子是他们的。“那时候我想过,即使会被拘留几个月,我也要站出来。”
从官桥派出所得知,女儿正在南安市医院救治,当晚,龙金丽拖着虚弱的身体,坚持和丈夫一起来到市医院看望女儿。听说女儿在送医没多久被下病危通知书、在医院保温箱里两度呼吸停止等情况,夫妻两人抱头痛哭。“宝贝,对不起,不该扔下你。”两人有无限的歉意。
5日,滕某祥到南安市福利院和南安市医院办理手续交接,将女儿的监护人换成了自己。当天,对于滕某祥遗弃女儿的行为,公安机关对其进行批评教育,并依法进行处罚。
只有手术女婴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在南安市医院,医生向记者介绍,女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她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肺动脉高压,必须马上手术。因为出生之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已经出现多脏器衰竭。女婴也因曾出现休克,脑部缺氧过。“可能出现脑部受损的情况,但因为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进一步检查,所以具体如何,未能下结论。”医生说。
5日下午,滕某祥决定先带着女儿的病历到泉州市第一医院咨询。泉州市第一医院医生说,只有尽快手术,孩子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不过治疗费需要二三十万元。
听到费用二三十万元,滕某祥更无措了。“我们真的没钱,帮帮我吧,帮帮我女儿。”他哀求道。
当天,记者也联系到了滕某祥的老板钟先生,他告诉记者,此前,滕某祥只是告诉他们女儿早产,并没有说明病情。滕某祥找他预支过一万元的工资,他答应了。钟先生证实,滕某祥的母亲确实做过一次大手术,龙金丽生病还是他给介绍的医院。钟先生还答应,帮忙在厂里发动一次捐款。
记者手记
不要以爱的名义放弃责任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记者内心百感交集,有对失责父母的愤怒,还有对孩子的同情。
滕某祥几次说到“孩子留在身边,就连一线生机也没有了”。也许,在他的思维逻辑里,抛弃也是一种“爱”。可是,在我看来,这是对于为人父母者责任的推卸。也许,是生活的层层重压让这个中年父亲弯下了腰,我们能够理解,但不能原谅。
“希望你们能帮帮我。”滕某祥的请求言犹在耳,可我们更希望看到他能走出第一步,先自救后期待别人的救助。
我们期待所有即将出生的婴儿,能拥有一对负责任的父母;期待我们的社会,能有更完善的保障制度;期待我们的法律,能对弃婴这一行为作出有力的惩治。
让每一朵“祖国的花儿”都能在同一蓝天下健康成长。
责任编辑:林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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