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天价保释金案为什么Tiffany Li可以被保释？美检察官回应

近期发生在美国的一起“天价保释金案”引起了舆论热潮，本刊昨日推送了对该案件律师Geoffrey Carr的采访报道，随后我们又采访到了此案的控方发言人Steve Wagstaffe，今天来听听他的看法。

想要联系负责“天价保释案”的地区检察官瓦戈斯达夫（Wagstaffe）也真是不容易。他负责的San Mateo County有70余万人，他麾下有60位起诉人（prosecutors），他本人有至少两位助理。在几天夜里的“不懈追问”下，第二位助理终于给出了他个人座机的电话。于是我在当天就联系上了刚刚从法庭上回来的检察官本人。

检察官Steve Wagstaffe

有意思的是，在瓦戈斯达夫当天出席的另一起案件上，“天价保释案”的当事人Tiffany Li的辩护律师Geoffrey Carr又作为嫌疑人的辩护律师出庭。这两位采访对象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他们互相评价也都很高。不过如果仔细看看两人对类似问题的回答，就会发现这个案件，至少有A/B两面。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案发所在地——Hillsborough是湾区典型的“富人区”。根据2013年华尔街时报的报道，Hillsborugh所在的圣马特奥县（San Mateo County）也是全美收入最高的地区，这里的居民平均每周收入为3240美元，高出第二名曼哈顿地区1000多美元。该地区内有甲骨文、谷歌、EA、索尼娱乐等多家企业的总部。

Hillsborough小镇

而根据2010年的人口调查显示，这个一万人出头的小镇，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亚裔人口。人均收入接近10万美元，而家庭收入中位数超过了20万美元。2011年，CNN Money频道将Hillsborough评为全美最有钱的城镇（No.1 in 25 top-earning towns)。1994年林青霞与邢李源的世纪婚礼，就在镇上的邢家豪宅举行。

由于加州法律与律师守则的限制，采访对象不能提及案件的具体证据。根据当地报纸和各大媒体对预审中公开信息的报道，我们整理出了一些细节，供读者参考。

案件证据

有监控录像显示，在4月28日Tiffany Li和被害人格林（Keith Green）见面后，嫌疑人Adella开着一辆2005年的克莱斯勒 尾随Li的奔驰AMG G63?

Adella5月5日将该辆克莱斯勒卖掉。买主后来在接受警方调查时称该车有漂白剂的味道。

身高约一米九六、体重113公斤的Adella，职业是保镖和个人健身教练。Adella妻子称，嫌疑人“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一位警官称，案发当夜，格林的iphone6 手机在Li家豪宅内连上了蜂窝移动数据（Celluar Data）。

嫌疑人 Olivier Adella

另一位警官称，案发当夜4月29日凌晨三点三十分，嫌疑人Adella的FasTrak（加州电子道路收费系统）显示，他的车南向行驶过了金门大桥（格林的手机是在金门大桥公园发现的）。对此，Tiffany Li的辩护律师卡尔称，当夜Tiffany Li向他母亲公寓的房客发了短信，而短信并不像一名谋杀案的参与者会打出来的。

另有消息称，格林当夜所穿的粉色Nike篮球鞋，在Tiffany Li的豪宅中被发现。

Tiffany Li家中的高尔夫球袋上有弹药痕迹。辩护律师卡尔则认为，因特警荷枪实弹进行屋内搜查，这点不能成为证据。

格林被发现时赤身裸体，全身仅剩黑色袜子。因高温下尸体腐烂，最终通过口腔内牙齿比对确认身份。尸检结果是格林死于谋杀，死因很可能是九毫米手枪放入口中射击，当场死亡。

三联生活周刊 ：我们注意到，Tiffany Li的母亲去年11月份第一次提出保释，今年4月Tiffany获释。中间控方做了什么？

Wagstaffe(以下简称W)：我们不知道李家这方面的动向，在法庭上也不会提及这些细节。根据加州法律，我们也无从得知。我们不知道李家是如何集齐保释金的。

5个月前，法官提出此案可以有保释金，我们希望是1亿美元，但法官认为过高，所以最终金额是3500万美元。我们完全不知道李家到底有多少财产，只是觉得如果保释金达到1亿美元，Tiffany Li就不大可能弃款逃回中国。

三联生活周刊 ：这件案子，除了天价保释金外，还有其他特别之处吗？

W：单纯作为谋杀案而言，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唯一特别之处，就是被指控的嫌疑人中，有一位真是家财万贯。在我们圣马特奥县（SanMateo County）来说，也是独一份。这是我们历史上，甚至是北加州历史上数额最高的保释金。

三联生活周刊 ：您对此案引起风波有预期吗？

W：我们一开始以为这件案子发生在Hillsborough这样的富人区会引起很多关注。但没预想到有这么大的影响。尤其是保释金数额公开后才引起了国际关注。估计下轮开庭后，可能风波会渐渐消散，最后还会是湾区当地人民比较关注。

三联生活周刊 ：您身为圣马特奥县的地区检察官，以您的经验，发生在Hillsborough的谋杀案是否很少见？

W：没错，Hillsborough地区的杀人案率极低，而且该地区极其富裕，它是辖区内最富有的城镇，平均房价达数百万美元（据福布斯2015年数据，该镇房价中位数接近500万美元，排名全美第十）。这个地方十年出一起杀人案。

三联生活周刊 ：在圣马特奥县牵涉到华裔的案件很多吗？

W：本地区的亚裔人口还是很多的。Hillsborough也有许多亚裔美国人。杀人案中牵涉到华裔并不罕见。

三联生活周刊 ：当地报纸提到了许多案件的具体证据，比如受害人当天穿的粉色耐克鞋在嫌疑人Tiffany Li的豪宅中被发现，您能核实这些证据吗？

W：这些信息都是一开始当地警察提供的，不是从控方而来。由于法律原因和检察官的准则（ethics），我不能谈论具体细节。我只能提供大体上的信息，比如尸体在索诺玛县被发现，分析证据后我们认为目前被捕的三位嫌疑人是犯案者等等。

三联生活周刊 ：您认为该案件的犯罪动机有哪些？

W：我们认为目前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现男友对前男友的嫉妒。二是Tiffany Li 害怕自己失去两个孩子的抚养权。

三联生活周刊 ：您认为 Tiffany Li的保释对于控方而言是一种失败吗？

W：你知道吗？ 虽然保释金额只是我们要求的三分之一，所以这肯定算不上胜利；但是，只要她下次出庭，案件继续，就算一切正常，那就完全没关系。不过，如果她真的逃回中国，不再出庭，那么这个法律体系就失败了，而我们本来提出的1亿美元保释金就是有根据的。今年夏天就知道最后如何了。不过她现在还在呢！她现在还在Hillsborough的家里。

三联生活周刊 ：TiffanyLi保释后的安全状况如何？

W：在很多其他人身上，这种保释方式成功了（嫌疑人此后回到了庭上）。但对于Tiffany Li而言，她有机会使用私人飞机还有其他方法，如果她真的逃跑，那么她比一般人成功几率要大。但是她身上还是有GPS追踪器，如果她取下的话，我们立刻就会冲过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能成功到达机场，上机逃离呢？我们也不清楚。

三联生活周刊 ：您怎么看保释金制度本身呢？据称目前加州正在试图改革该制度。

W：我也在为此努力。此前为了加州议会上的提案，我也出庭作证了。就我看来，目前的保释金制度，确实使富人获利（favor the rich)。如果一个人很有钱，她就可以离开监狱。其他两位男性嫌疑人，付不起钱，所以就必须待在监狱里。这并不好。我们和加州都在为改变这种现状而努力。

三联生活周刊 ：当地人民对这件案件的反应是什么？

W：大家都很惊讶，有人会说为什么杀人案会允许保释。但大部分的人还是震惊于保释金的数额。

三联生活周刊 ：对于保释金金额盖过了案情本身，您怎么看？

W：目前照看两个孩子的是被害人格林的母亲，她其实对保释金并不关心，只要孩子没有被带走，审判继续进行就好。我完全理解媒体关注点会在这里，否则这只是成千上万的杀人案中的一个罢了。

三联生活周刊 ：如果一切照常，这件案子的审判会持续多久？

W：从去年五月开始算，一般一件杀人案需要两到三年会结案。五到十个月后才会开始选择陪审团成员。我们相信此案的证据十分充足，能够说服陪审团做出正确的选择。

三联生活周刊 ：我刚刚和Tiffany Li的辩护律师Geoffrey Carr聊过，您对他有什么看法 ?

W：他很棒，非常棒。他是资深的刑事辩护律师，他会很好地为Tiffany Li辩护，一切都将非常职业化地完成。不会有任何法庭“全武行”之类的事情发生。他现在也在处理另一件这周刚刚开始的杀人案。他从不造假、说谎。

三联生活周刊 ：您认为这样的关注对于案件本身是否有益呢？这件案子对您个人有影响吗？

W：不，我们希望没有宣传（publicity），就是把工作做完就好。但是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评审团最后会做出他们认为正确的判决。

我本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媒体的关注。我们一年起诉22000个案件，其中有20到30件杀人案。有没有媒体宣传都成。但我们很愿意让大众关注这些案件。不过这桩案子的确算得上是最引起关注的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