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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岁的武云腾结束了第六次环塔克拉玛干越野拉力赛之旅,回到了家乡山西太原,作为车队经理+后勤+司机+摄像+维修工,他开始准备下一次比赛。他常年戴着一顶绣满了赞助商LOGO的车队帽子,但仍然掩盖不住他的满头白发。他不擅交际却真诚大方,他长相平凡却敦厚质朴,他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没有值得称道的成绩,却是赛车圈里公认的最坚韧越野人。我们常常以现实的无奈为借口将自己的理想束之高阁,武云腾却头顶着他那宏大梦想,眼里冒着星光,纵使生命中再多人情世故、岁月里无数狂风暴雨,也浇不灭那心中那团梦想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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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洪水带出来的越野狂人】

19岁从国企辞职,卖过小食品,干过房地产,倒腾过游客,年轻的时候武云腾爱折腾。2003年,正值非典肆虐,导游武云腾开着北汽2020拉着一群游客驰骋在内蒙古空旷的大草原上。他原计划傍晚之前将游客送到终点,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包括人生。

暴雨把路冲成了泥沼,车里的游客惊恐不已,武云腾咬着牙死死踩住油门,仿佛孤零零地漂移在一片汪洋之间,他开了足足一个小时,方向盘上全是粘稠的汗水。把游客顺利带出草原后,一位大叔把手搭在武云腾肩膀上,“小伙子,不错啊。”武云腾看着被淤泥裹满的车,心里开始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涌出,他迷恋上了改装车。那辆北汽2020上有他从十几种车上拆卸下来的零件,还自己制作了中国改装车最早的“鸥翼门”,但当时他的最终目的,不过是希望能招揽更多的游客来搭他的豪车游草原。

闯荡14年后,武云腾在2008年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山西。通过网络,他结识了一帮玩越野的人,“可以说,山西民间越野启蒙,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这个圈我属于‘骨灰级’老人了。”闲时他常与圈内人一起去沙漠或陡坡林立的地方“撒野”,从2005年开始,他心中一直惦记两个字——环塔,国内最知名、最艰苦的越野拉力赛。

梦想一旦起航,就变成一匹刹不住的野马。武云腾想过要去当车手,但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资金需求,就是一个解决不了的冰冷现实。2011年,他参加了国内鲜有的赛车领航员培训班,因为武云腾的执着和聪明,他得到了和老师陈世红一起参加环塔拉力赛的机会。他和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开着一辆东风猛士,一辆陆巡LC200,浩浩荡荡的驶向乌鲁木齐,那个他梦想了7年的地方。那一年,武云腾已经36岁,但他却还像当初那个闯荡内蒙古的19岁少年一般激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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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两年,他以车队领航员的身份参与环塔却又遗憾退赛,在单车参赛的孤独无助、平民车手的困境中,他领悟到了第一个道理:环塔已不是曾经那个老者开夏利可获赛段金头盔的时代了,“军备竞赛”让平民车手参与门槛提高。解开困局,走商业化道路,为包括他在内的平民车手寻找出路,成了他心中一条似有还无的导航线,他重新出发,一个以武侠小说魔教教主的名字命名的车队(山西任我行车队)由此诞生,从2015年开始显现在环塔拉力赛的车队报名表上,直到现在。

硬件成本的急剧提高导致车队成绩依然没有办法支撑门面,倒是队伍逐年在壮大。带着没有成绩背书商业车队的硬伤,2017年,他带着任我行为底子的紫晨大健康车队再次来到了环塔,一辆主力赛车意外退赛,另一辆赛车以第33名(专业汽改组别19)完赛,而另一支队伍中他曾经的队员韩建强首次参赛就创造山西车手最好成绩中,他有点失落,也有点激动,但所有这一切他都欣然接受,越野之路,注定就是不同寻常的。

直到今天,车队成为不惑之年里他的最看重的心血。赛车并没有带给他荣誉、金钱,岁月的无情和沧桑也没有打压他的激情,那个宏大梦想时时萦绕在心头:他要给山西带出一支真正的赛车队,他一定要为那些有梦想的人圆梦,要把更多的平民车手带上赛车的舞台,要把他们正八经的带上那条真正的英雄之路。如果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那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为了拔高自己的空谈,但在武云腾身上,你会对此深信不疑。梦想依然遥远,道路依然崎岖不平,他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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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岁月蹂躏了20年的老实人】

武云腾点了一根烟,平静地说道:“我是被岁月蹂躏了20年的人”。他面容平淡,甚至连一丝苦涩都没有,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旁人。

1994年,19岁的武云腾从国企出来之后到内蒙古做口香糖总代理,欠帐导致资金链出了问题。1997年他做小家电又赶上价格大战,还被朋友欠了几万元债。1998年与朋友做牛奶生意,又因对员工待遇问题与合伙人意见相左,最后愤然离开。1998年底,他在房地产公司揽活,一位工人不听指挥意外受伤,他第一次进法院当被告。2001年他又和朋友一起搞建材灯具市场,一路做得风声水起,却遇上了领导拆建。合作朋友赚钱走了,半卖半送留下一个酒吧,他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7点酒吧,含义是蒙古语“力量”,暗示自己又一次创业,为了做大,他到草原做旅游娱乐配套,结果开张不到一个月同来的小伙伴意外丧生,第二年库房被一群十多岁的孩子损毁殆尽,第三年意外再次发生,车祸毁了一辆车伤五人,心急赶往医院的他跳下租住的牧民家围墙时摔断了自己的脚后跟骨,他忍着剧痛开车赶到80多公里外的医院,没顾上给自己做检查就返回了草原,柱着拐每天开越野车带着游客逛草原,傍晚时分结了账再将钱送到医院。

各种状况一直在延续到他的越野生涯,2012年,为了走上环塔,他帮朋友在广东湛江做旅游项目时意外从空中跌落,脊椎受伤,往后的每天,他都在不同程度的疼痛之中坚持,医生告诉他,他随时有高位截瘫的可能,不爱言语的他没有抱怨过那个导致他受伤的人,也没跟任何人再提起过这件事。他带着他的梦和痛,走上了环塔的路程。

2012年他跟随老师陈世红首次出征环塔,到了乌鲁木齐后却再也联系不上老师,举目无亲的他,靠着朋友半夜偷出别人的路书偷偷复印才将车带进赛道,没有轨迹也没有拉力表,没有领路人也没有经验,靠着车上的里程表和一腔热血苦苦跟到第三赛段。路上他结识了一生中第一个职业车手迁安九江车队的李爱东和闫珂,他们成了武云腾后来重要的引路人,七天后他接到陈世红意外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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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若想参加国内最高级别越野赛环塔,至少需要一台几十万的赛车,而且车随时有可能报废,2017年的环塔,最精炼的团队(7人1赛车2应援车)花费也在80万元左右。为了坚持带车队参加环塔,如今他已经负债累累,在赛车圈游走了10多年,一生爱车的他如今只给自己留下了一辆价值两万元的二手长城,他开着这辆“破车”踏破了无数赞助商的门,每一次,他都不忘跑个顺风车,省下油钱。每天夜晚,几年前的那次跌落让他至今不能轻易翻身。偶尔,他会梦见二十几岁在内蒙古大草原上快意驰骋的时光。

2017年环塔开赛前,他花两天两夜昼夜兼程把车从太原开到新疆国境线上的塔城。环塔大营里,土豪遍地,陕西榆林一车队四台赛车花费近1500万,一辆帝豪房车价值700万、此外还有4辆拖斗房车、揽胜、F650、F150等数不胜数,迁安九江车队甚至有私人飞机,后勤团队60余人。在无数辆千万应援豪车、满地的奢侈房车中,他那贴满赞助商LOGO的依维柯面包车朴素得甚至有点扎眼,15天的辗转,他没有给自己预定酒店,每一天他的神经都拴在那两辆参赛的赛车上。每天深夜,让技师门回酒店睡觉后,他还得一边制作图文宣传,一边看守大营,直到天亮,他才在那辆并没有床的也没有空调的依维柯里蜷缩下,偶尔拿出妻子替换下来的老款手机,翻出家人的照片,记忆中陪伴他们的柔软时光如此之少,在些许愧疚中,他的思绪又飘到了赛道上。如今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正式比赛的赛道,但翻车、陷车、迷路的画面总是会钻进他两三小时的睡眠里,偶尔他也曾梦见自家车手拿了冠军。

他也有心理落差,同样是搞车队,他人荣华富贵,我清贫如洗。但岁月的磨炼让他真的相信一个人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才是最好的:人生除了努力和追求,还应该随缘随性,找准和适应属于自己的角色。我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生活质量,在武云腾看来,完全可以简化到粗布蔽体、三餐果腹、三尺夜眠。这十年里,他没有买过任何衣服,几件印有赞助商LOGO的T恤塞进登山包里,就是他年复一年奔走于赛场的全部家当,甚至于大年三十也是穿着广告服穿行于市,美其名曰要把赞助商的商业露出执行到底。

“你这么苦到底是为了什么?”“苦?我不觉得苦啊。”在外漂泊的日子,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他那早已不再年轻的身体在马不停地奔走,他内心充裕,只是偶尔也会觉得疲惫,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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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航员出身却是有大格局的经理人】

领航员这个拉力赛场的配角在很大程度上是个螺丝钉,不会是主角和主导者,除了武云腾。常年活跃在越野赛场上的人,大多数身家上亿,经济实力雄厚,除了武云腾。车队与赞助商之间是一场博弈,就比谁更能忽悠,除了武云腾。

在国内,只有不得志的车手才做领航,这句话是老师陈世红在领航员课程上的第一句话,武云腾认同这一点,年少时他曾梦想操纵着那些钢铁战车站在领奖台最高处,做自己的英雄,但他和我们一样都活在现实世界中。想参加环塔,资金是第一步的。2014年开始,武云腾决定走商业模式,寻求商家赞助。结果不那么尽如人意,他拿着别的车队一辆车的零花钱在支撑一个车队,按照他的经验,接触150家最终能才能谈成1家,而且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有朋友在劝他,车手就是老板,他们才是你最好的客户,甚至有老板车手主动提出来付费让他服务,他断然的拒绝了,而理由有点可笑,“我不能奔着私利去,人一但加杂了私利,事就偏了。”武云腾理念是:现阶段的车手确实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成功人士,但是他们的钱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不能让他们即当演员又贴血汗,不摸索出一条真正的商业化运营车队的道路出来,平民车手就不会有希望,车队也必定是死路一条,而且,真正的商业化运营才是未来,追逐梦想,拼搏未来,穷死也不能加重大家参赛的负担,一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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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他的赞助商换了好几茬。很多中小企业没有直接给现金,而是为他提供了一些物资,他拿到了最大的一笔来自赞助商的现金是25万,但当时赞助商在他所在的城市搞活动,他花了15万元替赞助商做形象宣传,甚至连几百人的机场车站的客户接送服务都包揽了,呼朋唤友,甚至百里之外的亲戚都被调动起来才算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这原本都不在他们的合同条款里,有人问他为什么?他的理由很简单:“我们为赞助商服务应该是全方位无上限的,这样才能真正打动企业来支撑我们的梦想。”有一家饮料赞助商赶上2016年的饮料行业大萧条,他四次奔赶内蒙古草原旅游景区推销饮料,结果花费了四五千元的差旅费,却只卖了两千多元货物,亏不?他说不亏,因为车队在产品变现的能力培养上又扎实前进了一步,赞助商在产品的市场拓展上更受益匪浅。

打开他的微信,赞助商的LOGO总是在最显眼的地方。他常年带着两盆绿植参加比赛,他说在茫茫戈壁中绿色会让他的车手心情舒畅,调整情绪缓解压力,而盆上依然是带着赞助商LOGO的贴纸。他说他欣赏一位叫胡子的摄影师,“因为他说他至少也要把车上的LOGO拍清楚”,在他的内心深处,不仅怀着对于赛车之美、赛道之美的敬畏,他也怀着对于人情的敬畏。

“山西民间越野氛围很好,车手的技术水平也很全面,但是缺乏专业级别的选手,拉力赛一直没有比较好的成绩,没有成绩就很难撬动媒体的报导,说服赞助商。“如此以往,便形成一个循环。但对于武云腾来说,所有的这些都是浓浓的人情,去年环塔,他所在车队成绩不理想,对于赞助商他心有愧疚,他不想亏欠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一年后,他再次用去年的赞助商直接冠名车队,他甚至没有去谈条件,所有的这一切,他只为能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他张口闭口都是赞助商和商业,但他从不把自己定位为商人,“我们是希望用商业利益来支撑梦想,而商人的梦想就是商业利益”。

“你是不是傻?”面对亲友的揶揄,武云腾不为所动,“吃亏是福”。他有点悲伤的不是所谓吃亏,而是觉得中国的汽车运动从组织到运营还比较片面,竞技体育中最小众的越野赛车,几张图片、几千文字一不小心就成了硬广,却还无法将他们、将赞助商传播出去,商业转化率太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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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为自己强加了太多社会责任?”】

这些年,山西的车手和任我行车队一直没有出过好的成绩,这是他心中的痛。年少时期,他曾梦想驾驭钢铁之躯走天涯,但他明白这不是所谓的白手起家,他甚至没有机会走上四轮对决的战场,他不清楚自己天赋,他也看不清未来的路,“如此不脚踏实地,即便是去忽悠赞助商,都是非常猥琐的。”做领航员的那几年,他更明白以螺丝钉之力改变不了什么。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很多事情他想明白了,他断然已经不会成为山西最好的车手,以他的微弱力量或许也很难培养出山西最好的车手。

除了拉赞助,武云腾每天都在想办法,成绩不行就换个路子,至少要梳理出车队的存在感。没有过硬学历的他,早早就开始布局赛车全媒体平台和周边产品,甚至开发基于赛车的互联网智能应用。他是第一个带着网络工程师跑拉力赛的车队经理,很早他就建立车队媒体全平台:官网、各种平台的公众号。参加比赛的日子,只要网络允许,他就会做网络直播。每参加一个比赛,他都会整理文字影像资料,不管成绩好坏,都会制作成画册,这不仅是对赞助商的尊重,也是车队走南闯北这些年留下的文化财富。他还开发OA集成移动办公平台来提高车队的工作效率,各种的车队图文资料可以与赞助商同步共享,保证了信息的有效性和可传播性。

武云腾亦想寻求帮助,他希望政府能把汽车运动作为传统体育项目同等看待支持,为此他曾经花了27万在中国体育文化和体育旅游博览会租用了最大的展台,“只为了让领导看我们一眼。”“那看了吗?”“也许吧,领导们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正在擦亮车队那些发乌的奖杯。”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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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腾有了一些成就,如今的环塔,地域特色、归属地意识是第一视角,山西车队是他从2012年开始示范的,他得到了睛彩山西电视台的领导赏识,电视媒体资源已经导入车队的赛事宣传过程中,同时可以无条件的植入车队赞助商的商业露出。虽然他在经济上紧张,但在这个圈子里他能靠刷脸解决日常的困难。环塔官方的媒体也时不时地免费地给他镜头,多一些露出的机会。这些年,也有实力雄厚的车队聘请他当车队经理,但他都在谢绝了:“我走了,山西的弟兄们怎么办?”他的人生已经过了追求经济回报的年纪,也不再去追求个人成功:“作为40岁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正确认知自己”。

是的,如今他的目标,就是用尽全部力气,去做一块最好的“垫脚石”,做出能在山西有示范作用的事。他还有一位高位截瘫的朋友,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出色车手,他的梦想比谁都沉重,武云腾希望能帮他登上更多的越野赛车舞台。

今年他42岁了,他的女儿才6岁,他为他的梦想付出了一生,但他的父母、他的妻女依然在原地等他。他决心再干三年,就裸退。车队是他年轻岁月里的全部念想,他只希望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它不是一个烂摊子,他想得最多的是他走那天能给接班人留下些什么。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是不是为自己强加了太多的社会责任?”但每一次,这种念头转瞬即逝,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面对自己的质疑、家人的质疑、别人的质疑。他满头的白发每一天都在告诉他,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他的步伐从未停下,哪怕四周的星光全部消逝,他亦孤身一人在黑暗中缓缓前行。纵使黑暗无法突破,但他仍然会努力突破,哪怕碰个头破血流。

 

责任编辑:郑梅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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